【思乡系列二】初雪

早上被闹表叫醒，还以为自己的表出了问题，夜色正浓，竟然叫起早来。无奈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，还是乖乖起来准备上班。

出了门，惊讶的发现小区里的树上、车上、半高的屋顶上竟然落了一层薄薄的雪。世界是湿漉漉的，地面是湿漉漉的，栅栏是湿漉漉的，空气是湿漉漉的。一切都湿漉漉的，但是并不冷，雪还在下，下的很小，出了楼门口三五米之后我才感觉到小雪花落到领口里的凉意。

街灯还亮着，昏黄的灯光下，细小的雪花像小雨丝一样，闪着银针似的亮光。灯光之外是一片氤氲，云气一直沉到人的头顶上，我深吸一口气，冷空气和着雪直渗进血液里去。

这凉意让我的血液沸腾，雪的气息总是带来家乡的亲切。我怀念那披着厚厚的雪被的山峦，就像幼儿园里不肯乖乖睡觉的小伙伴披着被子在小床上蹦跳；我怀念那密密的鹅毛般的大雪花，转眼间就把世界扫个纯净洁白；我怀念那积满了厚厚的雪的路面，脚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愉快的笑声；我怀念那玻璃上美轮美奂的窗花，每一块玻璃都呈现出不同的童话世界般的美景。

哦，对了，说起这窗花，我真的要好好的赞美它一番才行。现在应该很少能看到这窗花了，自从那些据说是保温功能更好的双层玻璃窗出现之后，窗花就溶解在人类的文明中了。

那些穿着红红绿绿的棉袄，趴在窗台上，看着每块玻璃上冻成的窗花,编着各式各样故事的孩子们，如今也许都很难再想起这温馨的一瞬间,童年伴随着寒冷的冬季而燃烧过的火热的快乐，永远只能隐藏在记忆的深处。

那些窗花是那么的玄妙而唯美，有时候是隐藏在热带丛林里的七个小矮人的精巧的小屋，有时候是依山傍水的蓝精灵的游乐场，有时候是孙大圣纵情放肆过的水晶宫，有时候是只有我们自己的想象里才有的神秘桃源。冰雪和寒冷的空气是大自然的画笔，神笔马良的巧手也画不出如此摄人心魄的图画，你看着它，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它，也许你的口鼻里呼出的热气一点点变成了调色盘上的暖色，那窗花的图案就一丝丝的起了变化，仿佛你正走进那神奇的仙境里，移步别景的探索着那片世界里最深处的惊喜。

这是北京今冬的第一场雪，虽然它显得有点羞涩而犹豫，不像家乡的雪那么恢弘豪迈，但它还是带来了雪特有的气息，这气息如同一把记忆的钥匙，在这弥濛的早晨，悄悄的打开了一扇记忆的大门，顺着这淡淡的清香，我幸运的再一次领略了童年那单纯而浓烈的快乐。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早晨，这是一场多么华丽的初雪！

雪还在下着，熟悉的车灯照亮了湿漉漉的地面，我就如同那离开了窗台的孩子，故事讲完了，人长大了。有些美好的时刻只能瞬间绽放，因为美好，所以格外娇贵，轻风也能吹散，微光也能蒸发，记忆的门又轻轻的合上，如同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，我用叹息再给它洒上一薄层的细尘，戛然而止的故事就有了完满的结局。

我打开车门坐进去，我想我的影子还站在刚才我站过的地方，看着我坐进车里，渐渐消失在迷茫的初雪里。

于2007年12月10日

琨玉河发表于2011-01-06 13: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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