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四月芳菲尽----20110416妙峰山大觉寺赏花行

京城的春天总是来得很快、持续很短。从云台山回来至今已趋两周，而就在这十多天的时间内，京城到处已经是春意盎然，街头的各色春花都全部绽放，桃花开出了好几种颜色，柳树抽条、杨树飘絮，很快便变幻成一片新绿的世界。这周本来是要参加蚂蚁兵团组织的百公里徒步、去挑战一下自己能否坚持全程的意念，好不容易挨到周五，组委会通知说经与有关部门协调不成功、活动遗憾取消，而绿野改版后找贴子又相当费劲，只好临时投奔阿三的狼八拉前半程赏花来了。

在建国门地铁换乘时，我看着轨道内壁上的壁画出神。壁画演绎的是我国古天文学的发展历程，其中有幅北斗七星的画面：巨大的北斗平放着，斗勺里坐着一位尊者；斗柄的四颗星星下，四个高矮不一的年青人正一起向长者作着揖；五个人的服饰基本一样。我猜想那一定是古代的某个传说典故，等晚上回家后一百度，确实讲述的是道教里的几位魁星星君，分别司管着不同的天象使命，又长了一点点学问。

这次赏花活动的人数突破了五十人，很多驴友都是熟人，大伙按照约定在357首发站等候去高崖口的公交时，车站出现了少有的热闹人潮。时光从我背后拍了拍我的肩以示招呼，踏山大哥照旧和我来了个热烈的拥抱，旭日嫂子一见面就说我俩曾走过小五，还有臭石头、落英、问号和不会哭等多张熟悉的面孔，我跟阿三点头示意报到。“铁打的山川流水的驴”，刚开始户外时每次遇到的基本上都是陌生人，相互间不免有些矜持和漠然，不过时间一长，就会不断找到很多兴趣相同、体能相当、个性相仿的驴友，最后也就渐渐地习惯跟比较熟悉的领队和驴友们一起活动。现在我的户外活动群主要有腐败头、老切、阿三、今朝、网球、山摇动和517户外网站的。

357在众驴的翘首期盼中，再次姗姗来迟，听说这趟车一贯如此，要命的是每天早晨只有八点的一趟车到高崖口，错过了就只能等中午了。在对乘坐此车颇有经验的时光悄声指点下，我站的位置距离上车门很近。从站里驶来的空车刚停稳，车站就迅速展开一场大战，早已等得烦躁不安的众多普通乘客和驴友们围堵在车门口，你推我攘，你呼我喊，我完全是被后边拥挤的人群推上车去的，难得的是我抢到了最后排的两个座位，一个留给了后面上车的东升嫂子旭日。行至半途，在车厢中部拥挤得一塌糊涂的巧合、问号、不会哭和石头等人瞅见我在座位上打盹的慵懒神态，不约而同地嗔笑着亮出“鄙视”的手势，我也一边扮着鬼脸、一边伸出两个“V”的手势回复他们，谁让你们没跟我站到一起等车呢？！人品的问题，呵呵。

从昌平东关到高崖口还真不近，公交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。然后我们开始从高崖口、沿着柏油路徒步到郎儿峪村，以前狼八拉穿越都是坐车直接到村里的，这次赏花的行程只是狼八拉的前半程，所以我们决定步行到狼儿峪村，也算增加点强度。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，阳光明媚，路边果园里的果树正开着花，似桃花，又像杏花；而路边的杨树基本全绿了，远处山坡上是间或一株杏花、间或一抹嫩绿，让人精神振奋。路边的一种长有簇簇红色果实包的绿化树引起了我的兴趣，中途岛正想卖关子呢，后边的驴友就告诉我说那是火炬树，中途岛强调说火炬树属于一种入侵树种，长势非常迅速，很快本地的树木就不得不让位退出；我说只要它不会飘絮、不会散发有害物质，长得快对环境的保持还是有好处的。看着从地面冒出嫩芽的野草野菜，我们讨论起了茵陈，山后老羊和中途岛为此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，我也因此对茵陈这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加深了印象，并且知道了那是一种疏肝利胆的良药。经过座座废弃的防空洞时，我说那里面的恒温条件应该适合培育上好的蘑菇，不如发挥废物再利用得了。

上午十点多，沿柏油路徒步近六公里以后，我们到达了狼儿峪村。这时太阳已升到高空，而且有些热起来，天空中的一切浮云都消失殆尽。几个游人在村头的小水库悠闲地钓着鱼，一个坐在路边、戴红箍的老奶奶告诫我们进山后不要点火。老羊又提及狼儿峪村名的由来，据说与穆桂英在此生下杨文广有关，“狼”是“郎”的谐音演化而来，他特地补充说和历史传奇联系起来今天可以算是一次文化之旅。这些年走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脉，我对山里的人们有着一种难言的敬佩之情，对他们的生存能力很是佩服，特别是在以前交通不便的年代，生活在这样偏僻的山沟里需要莫大的勇气，当然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只能是一种无奈。还好那时候各山区的降水应该比现在丰沛，有水就有希望，不仅植物能够自由生长，牛羊也有了牧草，人则有了野菜、野果和野山菌等天然食材，有时候还有猎物可供狩猎，生活应该比现在更加容易些。有人可能会问我，云南90%的地方都是山地，那你不也是山里人么？没错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也得算山里人，一个自豪的山里人；但是具体到实际情形中，这个答案又是否定的，因为我家位于云南一个较大的坝子里（坝子即山间盆地），尽管周围都有山围绕着，不过山里没有亲朋往来，我基本没有机会去攀爬那些山脉，对山中人们的生活了解甚少。

我们前队的15人在山脚微微休息了片刻，就正式开始了全天的攀登。还是那条熟悉的路，还是那片熟悉的风景，走起来很是轻松，基本没什么心理压力。快到进山的娅口时，中途岛回首驻足了一下，说最后再看一眼狼儿峪。微微地感觉到有凉风从娅口吹来，带来几丝凉意。转过娅口，就完全进入了山的世界，前后左右都是逶迤的山峰。山沟里的春天和山外没什么区别，各种开花的、发芽的植被随处可见。举目远眺，虽然很多晚春植株还没有苏醒，但每个山坡上早已都是一片片花海，满山遍野都是，其中以一丛丛的白色杏花为主，已经凋谢的桃花还能看出花蕊的粉红色，地面上不时有白色的桃花瓣出现，正是“人间四月芳菲尽，山林始寺桃花开”。

我和破雨伞的外挂走在一起，两人闲聊时他主动介绍说是破雨伞的合租室友，受了破雨伞的“蛊惑”而加入了户外的行列。破雨伞则在后面舞动着相机，我告诉他要好好照几张杏花的照片。阿三和行者大哥照顾着后队的驴友。阿三和四九今天状态都不是很好，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感冒了。强驴郑东今天一路认真细致地照顾着外挂女伴，速度也不快，他是去年百公里徒步的冠军，体能超强。也许是刚起步时步伐猛了些，今天我走得同样有些费劲，没走多远就要小憩一次，然后继续自己鼓励自己走。每一次活动的路程都是固定的，每往前走一步，路程就少一步；而每一步都是战胜自己一次，我经常这样来激励自己。

这次迎风盛开的杏花比上个月去蟒山看到的桃花更加精彩。山沟里不时散发着淡淡的幽香，那种香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，似香又略有些难闻的怪味。很多花枝伸手可及，不过我们谁都没去把它们摘断，还是让它们在枝头自由绽放吧。我发现杏花和桃花的花瓣很像，看着它们红色的花苞和花蕊，起初还以为是桃花呢。沿途的地面显得极其干涸，只有在山沟深处、需要左拐上山的海棠树的岔路口，地面才出现少有的湿润；那个有水溢出的泉眼下方尚有几处没融化的冰雪，上面堆积着一层灰朦朦的尘埃。爬到山腰中间的大海棠树时，我加入了其他在树下休息的驴友，狠狠地喝了回水。大海棠树刚开始抽芽长苞，树下满是去年结的海棠果，红红的，跟山楂有些相似；有的树枝上还挂着些没完全掉落的干海棠果，踏山用我的登山杖打落几颗，据他说吃在嘴里感觉还很不错。

还没到妙峰山的娅口呢，手台里传来石头的声音，他说已经到妙峰山顶了。早上出发时我跟他说前一天没来得及准备，除了水和苹果外，今天基本没带什么干粮，他立即说可以分两个烧饼给我。众所周知每次为了减轻负重，我们一般只背够自己吃的东西，石头的话让我倍感温暖。不过今天确实走得有些艰难，以往狼巴拉时我们一般是九点从狼儿峪村起步，上午十一点就基本到达妙峰山顶了，这次我是将近中午一点钟才爬到妙峰山顶。众驴聚集在山顶的平地上吃着简易的午餐。石头把他省下的烧饼拿给我，我有些不好意思，就着水吃了一个，还真香！石头是个很质朴的哥们，他知道的户外知识比我要多一些，平时没事我们两人就没大没小地开起不伤大雅的玩笑来、相互调侃取乐。吃过午饭，齐天大胡走过来打了个招呼，他流着一脸很有个性的大胡子；张猎户把老杨和中途岛喊到一起，指着地面一小撮蒿状叶菜说，那就是茵陈，也就是白蒿，一种随处可见的野生蒿子。

妙峰山和阳台山之间的阳坡山坳是今天杏花开得最茂盛的地方，远处的花海有些模糊，像一片片白色的积雪，又像一堆堆打乱的棉花轻飘飘地随意散落在山间；近处的桃花看得要真切些，白色娇嫩的花瓣清晰可见，如穿着动人衣裙的可爱精灵，一朵朵簇拥着挤在枝头，敲醒了枯萎的山野，报告着春天的到来；蜿蜒的防火道穿插于其间，时隐时现。最让人难忘的是鬼屋的前后两截山坡，俨然是花的天然海洋，有一种梦境般的感觉，我们相继从粉色的花海里穿过时，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，很想多停留在鲜花的世界里徜徉一番。想起了谭晶的《桃花谣》，一首我喜爱的歌曲，公历四月正好是农历的三月，那里优美的意境不正是我们头顶和脚下的花海吗？我还喜欢若干年前张行的《一条路》，“走过春天、走过四季、走过我自己”，非常悠扬、苍劲有力；对于那首去年流行的《春天里》，我倒是不太喜欢，可能是还没理解那种意境吧。鬼屋还有个名字叫白宫，都是驴子们给起的，现在是一个很重要的户外地表性建筑，虽然那只是一处废弃多年的残破房舍。

下午两点半，我和四九到达了阳台山顶，阿三率领白药等几名驴友也几乎同时赶到。阳台山上有种落叶的松树，在春风的暖意下，松树的枝头正冒出幼小的松球和嫩绿的松针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冬季落叶的松树。而阳台山顶新修了一条防火道，中心玛尼堆西边的平地上竖着一个巨大的雷达，两辆通体碧绿的军用汽车分别停在玛尼堆的两侧。天气有些闷热，正当我们倒在地上休息的时候，两个军人闻声从密封的车厢里走下来，年青的士兵穿着一身沙漠迷彩，年长的胖士官穿着一身陆军迷彩，警觉地四处巡视着，看到有游人对着雷达照相，他们便立即上前制止。我清楚地记得去年十月狼八拉穿越时还没有这个庞大的家伙呢。有驴友说这是今年两会期间才搭建的，当时空中的一切飞行物都能探测到，甚至连一个风筝都逃不过它的眼睛。我们好奇地看着这种少见的神秘设施，当然我们都无意去了解什么军事秘密，惟有一点小小的担忧：不知道这个雷达以后会不会建成永久性的设施？我们拥护任何利国利民的事，只是它一旦建成，肯定就是重要的军事禁地，估计以后我们要再登上阳台山顶就不太可能了，这样一来我们能自由活动的山林又少了一处，只有另外再辟驴径了。

下午三点钟，我们从阳台山准时下撤。与妙峰山一带不同，从阳台山到大觉寺的下撤路口之间基本没有什么开花的植被，除了仍然枯黄的林木外，只有些常青的松柏泛着片片绿意。沿路游人很少，经过下鹫峰的岔路口时，老羊坐在路口啃着面包。他建议我们从鹫峰那里下撤，有一条新路可以避开大觉寺的台阶，前队的部分驴友已经从那里走了。不会哭说自己以前走过那段路，虽然是土路，路上的碎石极多，很容易滑倒。而我因为腿伤刚好，不想走陌生的道路，就径直和不会哭、落英和云南白药等驴子继续朝大觉寺方向奔去。后来听说山人他们走错了方向，又拐回到了大觉寺的台阶路上。这个时候基本已经无人再上山了，山路上非常安静。

大觉寺半山腰培育不久的一片玉兰花林也全都开花了，又是一片小小的紫色花海。兰花下方刚好是小屋和牌坊的位置，四条小狗趴在屋前的空地上，狗妈妈和狗爸爸，另外两条分别是棕色和花色的小狗崽，那个花狗崽身上以白毛为主，间或夹杂着些许棕色和黑色，毛茸茸的很讨人喜欢。我们坐下休息时，一看到我们从包里拿东西，它们就熟练地围了上来，可惜我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给它们。随后赶到的山人喂了它们几片面包，我先从煎饼那里讨要了点辣牛肉干喂给那条花狗崽，却都被狗爸爸霸占了；后来又从白药那里剥削来半根火腿肠，掰成四块分给它们。遗憾的是自始至终我们都没看到狗主人的身影，不然也许可以讨要一只带走，尤其是那只虎头虎脑的花狗崽。

看着大伙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，我们便接着往山下赶。我一路走着，一路回忆着上次夜晚雪地里摔跤的情形，看着下降的石阶，感觉每一处都像我摔倒的地方。快到防火道时，远远地就听到苦仁浑厚有力的嗓音：“滇东一杰，你今天怎么搞的，走得这么慢？”苦仁大哥戴着副很酷的墨镜，我笑着迎上前去，今天我们确实走得缓慢和休闲。站在车边的净心大姐也笑着跟我们打招呼，这对户外伉俪是刚参加完别的活动，特意赶来和我们一起腐败的。四九也坐在道边和他们聊天。寒暄几句后，仍然十分口渴的我和煎饼急匆匆地往山下的村里小卖部赶，先去补够水再说。

下午五点左右，我们到达了大觉寺。虽然已经是该踏上归途的时间，仍有不少游客正往寺里进行参拜，看着络绎不绝的游人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：终于又回到人间了！大觉寺是个很久以前就很熟悉的名字，在佛教里“大觉”是“伟大的觉悟----即佛的觉悟”的意思，凡夫无觉悟，声闻缘觉菩萨虽有觉悟但不大，只有佛彻底觉悟宇宙人生的真理，所以称为大觉。老家也有同名的寺院，当年上学期间曾和坤林一起专门去看过寺里的千佛塔，据县志记载，那座记忆犹深的千佛塔始建于元代，塔身为砖砌，呈六角形、共7层、高18米，塔基以上塔身逐层收缩，并密布窗格样的佛龛1691个，每个龛内供奉陶制佛像1尊；塔顶覆铜锅1口，塔尖置石雕葫芦1具，并立有铁铸金鸡2只。老家位于珠江的上游，相传从前江中有桀螯不驯的鳌鱼兴风作浪，每逢淫雨季节，江水肆虐、破圩决堤、泛滥成灾，于是特建宝塔以镇鳌鱼，并在塔尖置两只金鸡监视；小时候听过的金鸡故事很有传奇色彩，据说后来一只飞到了昆明附近的碧鸡关，为防止其伙伴再次飞走，当地人便用铁链把它紧紧锁住，同时仿铸了一只假鸡给它作伴。眼前这个大觉寺虽然经过多次，却从不曾不入过，引用佛家的话来说，可能是机缘未到。那么，一切就都随缘吧，阿弥陀佛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