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岭八章之四：重装翻越秦岭

  厚畛子河

       一条小河腾着细浪奔向远方，河水在夕阳下闪着金光。大巴车在行驶了22小时之后，把我们30余人从千余公里外的北京拉到了陕西秦岭南麓的周至县厚畛子鎭，一下车就听到这秦岭的水声在山谷中回响。

      对秦岭的向往要追溯到50年前的初中地理课堂，祖国南北气候分界线（秦岭-淮河）和黄河长江分水岭的地位让我对它从此入耳难忘。以后几十年人生奔走，无论是在宝鸡欣赏秦岭夕阳还是从四川广元溯嘉陵江而上，都让我对秦岭愈发景仰，尤其是后来知道有那么多历史发生在它的身上。而此次，我们要重装徒步3天翻越秦岭主峰到达40多公里外秦岭北麓的眉县。对于即将开始的秦岭穿越，心中充满敬畏、期待和兴奋。所谓重装，我是带上了65升大包，内有帐篷、睡袋、地垫、衣物、食品水等，重15公斤。

      傍晚在小镇吃了一顿热面后动身，队伍沿一条河谷开始上升。一个半小时后通知扎营，众人纷纷打开自带营具，五彩缤纷的帐篷营区瞬间形成。睡前有灯边夜话，十点半退朝就寝。营地海拔1900米，夜间气温约7度。穿速干衣裤盖400克羽绒睡袋很温暖，后半夜改信封式睡袋为普通盖被。两次起夜，卧听松间溪流，起看星斗阑干，耳闻鸟鸣啾啾，感受秦岭夜色。奔波千里虽辛苦，为此一眠也心甘。静夜间欣喜的发现，在帐篷里竟能透过尼龙布和防虫纱网看到星星点点。康德说有两种东西永远能引起我们的敬畏感动：头上星空和心中道德。急速奔走的当代国人，有多少还记得这灿烂星空？

      次晨拔营。已知今天山高路远中午不能煮饭，故用自带的炉具餐锅做了一顿高热量的早餐。事后证明这样做很对，因为吃到下一顿热饭已是晚上七八点。出发不久，弃溪上山，针阔混交林和针灌混交林次第出现。北京的灵山2000米以上已是童山青青的高山草甸，秦岭到3000米还有这么多树木很让我开眼。

     继续上升就是高山草甸、高山杜鹃以及秦岭高海拔地区著名的石海。石海是第四纪冰川遗迹，它们广泛的分布在秦岭高海拔山地，规格不一排列无序成为我们行走的一大障碍，尤其是在秦岭说来就来的雨水和冰雹中更是如此。遥想冰川以其非凡的力量搬动这些巨石的160万年前似乎非常久远，但是那时人类已经出现。如果把地球46亿年左右的历史浓缩为一年，那么第四纪冰川现象是在这一年最后一天的21时左右发生，而人类近五千年的文明则是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分钟才产生。人类在自己英雄的幼年时期绝不会想到，他们的后代能够创造出如此灿烂辉煌的文明。

     当晚宿海拔3600米左右的大爷海。大爷海是秦岭主峰拔仙台脚下的一个高山湖泊，设有接待站。营地条件不够好，硬石地面不平也无法打地钉。风很大身上很冷，白天只吃了一块压缩饼干此时冻得有点打嗝。按先到队友经验搬来几块石头做锚迅速搭起帐篷，钻进去已不想动弹。打起精神去台阶上的接待站吃面，20元一碗的西红柿鸡蛋面竟然等了两锅还轮不上。感谢队友端来开水，泡面、喝热水遂睡去。睡前擦了脚换上干袜子，穿抓绒衣裤，在昨晚的睡袋外加套了一个抓绒睡袋。一夜温暖。

      第三天清晨4点多肚中咕咕饿醒，起床拿上炉头去服务区烧水做饭。6点，上秦岭主峰拔仙台。全队9点前合影后拔营下山，队伍在海拔3000多米的山间上上下下逶迤前行。12点半，在小文公庙吃面一碗，18元。3点左右，到达上板寺缆车站。本拟从这里坐缆车下山，无奈等车人山人海，领队手里有限的几张缆车票又需要留给后面的伤病员。继续走。这倒成就了我的一项纪录：全程重装徒步穿越秦岭。

      从下板寺到秦岭北麓脚下海拔800米的汤峪鎭，汽车要走50公里左右、高度下降2000米。这一路非常美，有激流飞瀑（莲花瀑布高数百米）、峡谷栈道。山路艰险异常，全线限速30公里。秦岭有南坡缓北坡陡的特点，今人可以借助缆车、汽车舒适的从北坡上下。先民们没有现代的种种便利，翻越秦岭的艰辛要数倍于今天。

      乘车下山的路上，天空降下一场豪雨。

      那是秦岭的雨……

（1510字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