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偏爱中国二三十年代的文坛,似乎总带着一种优雅的气息,他们见识过旧上海最后的繁华,在时代大的动荡中,一些文人带着年代的忧患,改革文字,另一些则养尊处优,纯粹地玩味文字,让每个字在纸上都煜煜生辉。其中最喜欢的,就是废名。
即使在现在的文坛,废名也是一幅难得的风景,据说他长得宽额细眼,长面阔嘴,想像中卡西莫多拿起书该是如此吧,应该是夜里能吓走聊斋里的小鬼的人,但他的文字像一缕最柔和的轻风,能吹到你心的最柔软处,他是周作人的弟子,大概有着周作人为人的随和,也是北大的英文系高材生,我喜欢的一段是他回湖北乡下去教书,因为没有教材,他就现写现教,所以他的文字没有白话初改时的半白半涩,有着校园文学的清新和亲切。然而他的小说真难说叫小说,篇篇独立成文,也没什么故事,就像构造了一幅幅画面,刚好那时候在学校经济上吃紧,觉得看散文最经济划算(可以反复看),所以废名的小说我都当散文来读。
英国人喜欢奥斯丁制造的田园风景,其实废名绘制了一幅中式的田园牧歌情调(个人认为另一位是沈从文),他的小说之所以很少受关注是因为在那个大的时代背景中,这种小田园情怀实在是奢侈而被忽视的,他的作品有一种恬淡的自然美,简洁而富有诗意
其实很久没有读了,不过想起他来,心底还是会涌起一份柔和。
此书包括他的三篇短篇故事集《竹林的故事》、《枣》、《桥》,我最喜欢的是《桥》。
书摘:
出城一条河,过河西走,坝脚下有一簇竹林,竹林里露出一重茅屋,茅屋两边都是菜园:十二年前,它们的主人是一个很和气的汉子,大家呼他老程。----《竹林的故事》
小林每逢到一个生地方,他的精神,同他的眼睛一样,新鲜得现射一种光芒。无论这是一间茅棚,好比下乡“做清明”,走进茶铺休歇,他也不住地搜寻,一条板凳,一根烟管,甚至牛屎黏搭的土墙,都给他神秘的欢喜。现在这一座村庄,几十步之外,望见白垛青墙,三面是大树包围,树叶子那么一层一层地绿,疑心有着无限的故事藏在里面,露出来的高枝,更如对了鹞鹰的脚爪,阴森得攫人。瓦,墨一般地黑,仰对碧蓝深空。
《桥》第三章 史家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