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原创)京郊有个七百年的村落老教堂
西方的耶稣,在中国是三进三出:唐、辽元、明中后期。
北京最早的教堂一般都认定是明代来华意大利人利玛窦在1605年建起北京的第一座经堂,即后来的南堂——宣武门天主堂。其实不然,有一个比它还早270年,起始于元代,距京城80多公里门头沟大山里的斋堂镇军响乡桑峪村天主堂,似乎是唯一一个隔代而存,至今已有700年堂史。
基督教进入中国初始在盛唐。唐贞观九年(635年),基督教因内争异存,聂斯脱利派信徒向东流亡,进入底格里斯和幼法拉底两河流域,并继续向东发展,进入‘丝绸之路’。波斯主教阿罗本,沿于阗等西域古国、经河西走廊来到京师长安。唐太宗待以礼遇,遣宰相房玄龄领仪仗队至西郊迎接,他拜谒了唐太宗,允许其在皇帝的藏书楼翻译圣经,还与皇帝讨论福音的道理,要求在中国传教。盛世的国度多和谐,盛世的帝王多自信,638年,唐太宗降旨:道无常名,圣无常体,随方设教,密济群生,钦准。耶稣基督的信仰开始从长安传播......,当时称为景教。
也许东西方文化有着内在的抗衡基因而水土不服,与同是外来的佛教相反,到唐末,玄奘从西域带回的佛经在中国沃土扎根,这景教连同《圣经》却退出了华夏中原,但在边疆的少数民族地区依然流传。契丹族在北方建立的辽,景教到第六代圣宗皇帝(998年-1030年)已广泛传播,包括现在的京畿和山西。后金灭辽,辽太祖的八代孙耶律大石率众离开北京西迁,大概是景教徒相随离去的缘故而后也没了踪影。
基督教再次进入中原是随蒙古大军而来。曾经的聂斯脱利派在大漠疆域的传播;成吉思汗西征亚、欧过程中被征服疆域宗教的反哺,到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时,蒙古国的宗室胄贵大多信仰景教,不过元对基督教徒统称“也里可温”。元世祖忽必烈继位后,1264年改燕京为中都,1272年又改为大都,元朝的宗教国策是:一视同仁,皆为我用。忽必烈曾对马可·波罗说:有人敬耶稣,有人拜佛,其他的人敬穆罕默德,我不晓得哪位最大,我便都敬他们,求他们庇佑我。因为当时的景教徒多贵族,资财雄厚,所建教堂整齐华丽,京郊房山的十字寺是它们的代表,既供奉天主及古先圣贤,代元朝皇帝举行各种祷告,也得到皇帝的庇护而享受许多特权。大都城内景教徒人数众多而整个元朝疆域仅为3万,似乎就是一个贵族党。同时又有1294年罗马教廷使节来访大都并得到应允自由传教,按照西教的模式传教、开设教堂。
在这个大背景下的1294年,桑峪村来了两个行医传教的法国传教士,以1间民房开始。到元统二年(1334)发展教友100余人。桑峪村村民多数信奉佛教、道教,由于信仰的争分,以至互相敌视,后经协商,分村而居,互不干涉,信仰天主教的约50多户村民迁于桑峪村后聚居,成为后桑峪村,建教堂2间,堂内有石狮狗1对,雌雄各一,其中雌狮狗身上刻有“镇宅吉利、怀林得意”的字样,成为古教堂如今唯一幸存的文物保存在门头沟区文物局。有元世祖曾来此亲观弥撒的说法。
1368年,明朝建立,元顺帝北走大漠,从此景教在中国内地彻底消失,基督教也被驱逐大都。基督教再一次进入中国的始端就得从200多年后的1582年传教士利玛窦到中国开始,纯粹外来。
京郊房山有十字寺遗址可凭,曾是佛寺,元代是景教的庙堂,明代又改回佛寺,是基督教在中国坎坷进、出的佐证。作为1294年罗马教廷使节来访元大都并得到应允传教,开设教堂,如今有记载可循的教堂大概只有桑峪村的天主堂,基督教进入中国三起三落,它似乎是唯一一个隔代延续而存的。
这种延续不知是否与此有关:由天主教徒聚集成村,远离京城且偏隅大山之中,少了随波逐流的干扰。1531年(明朝嘉靖十年)据《门头沟区志》记载,小教堂被拆除并盖起5间长为16.6米,宽为10米的大教堂,其建筑形式是中国传统的寺庙风格。大门上原有一块匾,上书“万有真原””落款嘉靖十年修建(此匾在抗日战争中被毁)。当时全村共有60多户居民,200多教友,兴建的大教堂正好可容纳200多人。
清代康熙年间,后桑峪天主教堂规模再次扩大,以哥特式建筑为主,内部结构精致。1895年(清光绪二十一年)教堂又向东侧扩建为九开间,面阔30米,进深10米。可容纳400余人。大门内的屏风上有匾1块,上书“博爱为怀”4字。教堂外用青砖包砌,内衬以石墙,高7米余,南墙辟有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尖拱落地大窗,堂顶有白色尖塔。教堂内东部为祭台,西部为音乐楼,顶部为穹隆顶。一位法国神父,一位比利时神父,时值影响斋堂几十个村庄,远至河北省涿鹿、怀来、涞水等县。
信仰有时是要付出代价的,甚至血光。1900年(光绪25年)慈禧的大清帝国对外宣战,选择了“联拳抗洋”的基本对策,利用义和团攻打外国使馆和教堂。6月15 日傍晚,在清政府的怂恿和支持下,由端亲王率义和团8万余人,开始攻打东交民巷使馆区和西什库教堂(北堂)。与此同时斋堂58个村2000多义和团民,联合攻打后桑峪天主教堂,未攻下,留下一个上帝保佑的传说,转攻清水镇的张家铺村天主堂。
张家铺村是清初从后桑峪村迁去的杨姓、张姓两户天主教徒繁衍成村的,是村里最有实力的两大家族。1882年(光绪7年),两家联合,在村内建成天主教教堂。对外来者要求入教的方准予在村内落户,许多外来逃荒者看张家铺这地方不错,人也好,也有入教而定居的。对义和团的到来,张家铺天主教徒们先动员各家分散躲藏到其他村子亲朋家;选择村南大金花港尖石塘作为据守阵地,石塘,门头沟人对天然山洞的叫法,在里面备足了食物和水,还有12大笸箩火药和12大笸箩枪沙子(子弹)。义和团进村找不到人,先纵火烧了村内的教堂,然后围攻石塘。这些团民赤膊上身,有的端火枪,有的挥大刀,嘴里高喊着:天皇皇、地皇皇,玉皇让我们灭妖强!烧呀,杀呀,看二毛子还往哪儿躲呀!今日就是今日,二毛子们的末日!等口号,轮番向石塘发起猛烈进攻。教民多是老实本分的山民,哪里见这阵势?紧张、慌乱之中将笸箩里的火药引燃,当场引发大火,乱做一团,“拳匪”乘势攻入,一阵狂砍乱剁,血光飞溅,洞内120多口天主教徒全杀尽,连一个孩子都不剩!
圣母山的苦路
天主教堂都设有圣母山,一般用山石垒起,后桑峪教堂与众不同,真建在山上。传说当年义和团清除洋教攻打后桑峪教堂,青壮年男子都上了寨墙堵住寨门,老人、妇女和儿童跟着洋神甫进了教堂,跪拜祈祷,3天3夜,大家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。然而第4天清晨,就是义和团计划踏平教堂的那天,义和团却突然撤退。据说是义和团在前一夜看到村子后山上有一道白光出现,一个白衣女子率领着无数白盔白甲骑白马的武士护住了村子……而那天正是圣母升天日,是圣母显灵。后桑峪人为了纪念这一事件,便在后山上修了圣母像。
“七七”事变后,为支援南口战役的国民党将领卫立煌于髽髻山阻击侵华日军进攻时,曾将指挥部设于后桑峪教堂内。
1939年,这里是晋察冀敌后根据地,后桑峪教堂在一次“扫荡”中被日寇焚毁。1945年后教堂得到修复,但已非原貌。
文革中教堂再次被毁。1987年恢复宗教活动,如今看到的教堂是1997年的重修并教友的义务劳动恢复的圣母山。
看后桑峪老教堂最大的遗憾是名不副实,除了那对建堂时的石狮狗被保存在区文物局外,教堂的所有都是近20年所为,近七百年的沉积,在东、西方文化的冲撞中,只留下文字记载,只有教堂里可见的那些老年村民,仿佛是七百年的延续,年青的一代多走出大山,或在节假日才能在这里见到他们的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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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后桑峪老教堂最大的遗憾是名不副实,除了那对建堂时的石狮狗被保存在区文物局外,教堂的所有都是近20年所为,近七百年的沉积,在东、西方文化的冲撞中,只留下文字记载,只有教堂里可见的那些老年村民,仿佛是七百年的延续,年青的一代多走出大山,或在节假日才能在这里见到他们的踪影。
中国人信圣人,不信神……前一阵子听易中天讲诸子百家,如是说。